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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其之三

  「莫名其妙的八婆?」夏盼和傳代一臉疑惑的問。
  「剛才我去買個飲料,在我前面的老太婆走得太慢,所以我就直接超車,結果有個八婆跳出來說什麼要我好好排隊,照那個老太婆的速度,我還沒買到我就先渴死了!」浩庭憤憤地說。


  交誼廳裡沉默了一會,首先打破的是傳代的聲音:「我覺得是你的錯啊。」
  對於傳代的回應,浩庭什麼也不說的直接瞪他一眼。傳代知道自己的話惹到浩庭了,馬上拿起手邊的大學簡章假裝在研究。
  夏盼看到兩人的氣氛有些緊張,趕緊說了些話打圓場。
  「其實,從獲利主義的角度來說,如果以兩者以上的工作衝突到的話,讓高效率者先完成工作才能讓這個社會產生最大的利益。只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而已,別介意別介意。」
  「說得好!」浩庭臉上憤怒的表情快速的消散,「那個獲……獲什麼主義的,說的才對嘛!」
  看浩庭連「獲利主義」這四個字都說得不太順,傳代只有偷偷憋著笑意。夏盼看浩庭的怒氣消了不少,追加補充冰箱裡有切好的水果。這件事也成功的讓浩庭將重心全部轉移到冰冰涼涼的水果上去了。
  等浩庭往廚房離開,傳代忍不住問夏盼剛才說的獲利主義是什麼。
  「那個是我亂掰的。」看到傳代有些楞住,夏盼繼續解釋,「因為他還在氣頭上,如果不稍微順一下他的意他大概會更火吧,到時候就難以收拾了。」
  聽著夏盼的解釋,傳代露出了敬佩的神情。

  過幾天後的晚上,傳代和夏盼在交誼廳裡轉著電視,浩庭嫌電視無聊便跑去洗澡。
  傳代轉到一台旅遊節目,正好在介紹一個異國民族的名稱來源。傳代突然想到,雖然他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,但從來不知道這裡為什麼要叫「寂寞旅舍」。
  一時好奇心驅使下,傳代決定問夏盼這個問題。當傳代說出口後,雖然夏盼的眼睛還是盯著電視,不過看得出來,夏盼已經因為那個問題而轉移注意力了。
  「啊,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啦。」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,傳代趕緊打住。

  「因為我希望有人……」
  夏盼緩緩的說出了幾個字,但卻沒有把這句話給說完。

  傳代只是靜靜的看著夏盼,等著他說完這句句子。
  「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?」夏盼轉過頭反問傳代。
  傳代回答只是突然想到,好奇問問罷了。雖然很想知道答案,不過傳代直覺認為,追問的話夏盼應該不會說。
  「或許有一天,我會說吧。」簡單的下了結論,夏盼把視線轉回了電視。
  傳代也沒有多說什麼,也把視線轉回電視,繼續切換著頻道。

  過幾天後的下午,浩庭又出去閒晃,傳代找夏盼一起玩報紙上的填字遊戲。
  正當兩人思考著最後的空格是什麼,浩庭剛好回來。夏盼提議找浩庭一起來解,傳代想了一下,也點頭贊同。
  當兩人叫住浩庭,要告訴他填字遊戲的事前,先發現到他的嘴角上多了塊瘀青。
  夏盼先去拿了藥箱,傳代有些錯愕的問發生了什麼事,浩庭只簡單回答沒什麼。夏盼把藥箱遞給浩庭,並判斷出這應該是被打的,追問之下浩庭說是上次那群人打的。
  夏盼想了想,從現在開始往前推算起,他們共同知道的一群人,應該只有……
  「你是說當時追著你的那群人?」
  「嗯。」
  「都過了那麼久,他們還記得你啊?」
  「大概是因為我上次把他們其中一人打得滿地找牙吧,這次也是他認出我來的。」
  「那你這次又被他們追,同樣只有嘴角受傷還蠻幸運的嘛。還是說你又跑到誰家裡了?」傳代藉機偷虧了一下浩庭。
  「我本來是被他們圍住,不過……」浩庭擦藥的手稍微慢了下來,眼神也有點飄向別邊。
  「不過?」
  浩庭沉默了一會,似乎是接下來的話另他有些難為情,音量也變小了些,「有人幫了我。」
  「那很幸運啊。是誰那麼好心啊?」夏盼接過浩庭用完的棉花棒,隨口一問。
  接下來浩庭的話雖然還是聽得到,不過很明顯的越接近句子末端音量越小,「就是……那個……八婆。」
  「那個八婆?」傳代想了想最近一次聽到浩庭口中說的八婆,「你是說上次跳出來指責你插隊的那個人?」
  傳代說完後,突然想到浩庭會不會因為他直接了當說他插隊而瞪他一眼,不過顯然浩庭並沒有把心思放在他的用詞上。
  「就是她。沒想到她會跆拳道,三兩下就打跑了那些人。」
  「那你怎麼謝謝她?」
  「誰要謝謝她啊。」浩庭賭氣般的說道,「我跟她都想起上次便利商店的事,互罵一下就走了。」
  「不過從她出手幫你這點來看,她的確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呢。」傳代下了個結論說。
  「那又怎樣,還是改變不了她是八婆的事實。」
  對於浩庭的賭氣,傳代陪了個笑臉。

  過了幾天後的晚上,傳代洗好澡後回到他的房內,坐在床上擦了擦還沒吹乾的頭髮,又看了一下桌上的大學簡章和打工傳單,想著自己一直找不到打工,不由得嘆了口氣。
  突然,夏盼開了門進來。傳代沒有預料到夏盼會突然進來,連忙用浴巾隨便包住自己的雜亂的頭髮,神情也有些緊張。
  不過夏盼沒有太在意傳代的表情,只是問他有沒有看見浩庭的錢包。傳代表示沒有後,原本夏盼打算直接離開,不過在那之前他先瞄到傳代的桌上的簡章和傳單。
  「你還在找打工嗎?」夏盼問。
  「嗯……。這附近都沒有什麼缺人,我也沒有錢坐車去太遠的地方,更不用說買台機車代步了。」
  夏盼沉默了一下,接著開口:「你為什麼想讀社工系?」
  沒有想到夏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,傳代先將自己的想法整理一番後才回答,「因為,我想幫助那些弱勢族群,就算他們沒有得到應有的公平待遇,至少……至少我希望可以讓他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。」
  傳代堅定的說出自己的想法,不過夏盼沒有馬上有任何回應,只是靜靜的看著傳代,讓傳代感覺現在彷彿在面試似的。
  「就這樣?」大概過了幾分鐘,夏盼才開口。
  「對、對啊,很理想化嗎?」是因為聽起來太可笑了嗎?傳代露出了尷尬的笑容。
  「你不用找打工了,現在開始專心準備考試,你的學費我幫你出吧。」
  對於突如其來的話語,傳代難以置信的看著夏盼,腦中猜想著是聽錯了還是夏盼在開玩笑。
  面對傳代的表情,夏盼輕輕笑了一下,「我說,你的大學學費我會幫你出,你現在只要專心的考大學就好。如果你需要參考書什麼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買。」
  傳代感到有點不知所措,畢竟眼前這位房東不但讓他賒房租的帳,還說要幫他繳學費,這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太多了,讓他不禁問為什麼。

  「因為你說你想幫助弱勢族群,這個理由就夠了。」
  夏盼只回答了這句話。同時夏盼也露出了一種微妙的神情,雖然嘴角是上揚著的,但眼神並沒有嘴角所表現出的愉悅感,更準確的說,像是想隱藏著什麼一樣。對傳代來說,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夏盼露出這樣的表情。

  「你先忙吧,我還要跟浩庭報告呢。」夏盼收起剛才的神情,留下還呆著的傳代離開。
  傳代坐在床上,忘了要吹乾的頭髮,回想著剛才的對話,彷彿像是夢一般。

  幾天下來,浩庭不斷把旅舍翻了又翻,還是找不到他的錢包到底在哪裡。
  浩庭仔細回想,最有可能遺失錢包的地點就是上次被那群人圍住時不小心弄掉的。雖然傳代勸他去警察局看看有沒有人撿到,不過浩庭死也不肯踏進警察局,於是夏盼和傳代只好代替他去警局問問看,但也都沒有浩庭的錢包的消息。
  浩庭在交誼廳裡踱步,隨著一天天過去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。夏盼跟傳代能說的安慰話都說了,最後也只好讓浩庭一個人踱步,多少發洩一點負面情緒。
  一日下午,突然有人按了門鈴。夏盼起身去開門,傳代因為怕和現在的浩庭獨處,也起身跟著去。

  開門後,站在兩人眼前的是一位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女。少女雙手放在後面,臉上的笑容讓人感覺她是個彬彬有禮,很親切的女孩。兩人還沒開口,少女就先出聲了。
  「請問這裡有一位陸浩庭嗎?」
  夏盼和傳代互看了一眼,他們印象中從沒有聽浩庭提起過關於認識的女孩,老實說,實在很難想像眼前這位女孩到底跟浩庭有什麼關係。
  兩人剛回答浩庭人在,浩庭剛好也來到了門口。一看到站在門口的少女,浩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。
  「八婆!」浩庭指著少女大喊,讓夏盼和傳代嚇了一跳。
  「跟你說過不准叫我八婆,插隊的!」剛才的氣質彷彿從來不存在似的,少女也立刻回嘴。
  「妳自己還不是一樣一直叫我插隊的!」浩庭反射性的反擊,不過他馬上想到眼前這個人應該不知道他住在這,「等等,妳怎麼會來這裡?」
  「你的錢包啦。」少女從口袋裡拿出錢包,直接丟給浩庭。

  雖然是突然的動作,不過浩庭很輕鬆的接住了錢包。仔細一看,浩庭的錢包似乎用了很久,部分的皮都已經脫落,線頭也跑了出來,不禁讓人猜想為什麼他還不換個新錢包。

  浩庭看著自己終於找到的錢包,臉上的喜悅就好像遺失了一大筆錢又找回來的感覺。在喜悅後沒多久,他又意識到其他的問題:對方怎麼知道他在這?
  少女解釋道,錢包裡有浩庭的身分證,問了附近的住戶和店家,只有一家飲料店老闆對浩庭有一點印象。
  浩庭只是隨口應了一聲,接著就低著頭露出少有的細心表情檢查著錢包。少女還站在門口像是在等著什麼似的,夏盼和傳代也不知道該做什麼。
  等浩庭檢查完抬起頭後,發現少女還站在原處盯著他看。
  「幹嘛,妳還有事嗎?」浩庭問。
  聽到這句話的少女眉頭皺了一下,不過很快又恢復回來,像是在告訴自己要忍耐似的。少女嘆了一口氣,接著才緩緩開口。
  「你應該要跟我說聲謝謝吧。」
  「喔……謝謝。」
  如果是平常的浩庭大概會回嘴吧,不過這次卻老實的道謝,讓夏盼和傳代有些訝異。
  「這樣不是好多了嗎。」少女又露出微笑,「下次記得顧好錢包,再見。」
  「知道啦,八婆。」
  原本少女已經轉過一半的身子了,聽到八婆兩個字又立刻轉了回來,這次她毫不抑制的露出不悅的神情,音量也比剛才大了許多。
  「跟你說過不准叫我八婆!我有名字,叫.我.的.名.字!」
  場面沉默了一下,浩庭才開口:「妳叫什麼名字?」
  看得出來這句話讓少女的火氣更上一層樓,因為接下來的話少女幾乎是用吼的出來。

  「我再告訴你一次,我叫張彩詩!如果你下次再叫我一次八婆,我就像之前踢那群人一樣踢到你求饒!」少女說完,氣沖沖的離開了。

  看著彩詩的身影消失後,浩庭緩緩的開口。
  「她真的像個八婆,對吧?」
  「嗓門是蠻大的啦……」雖然傳代認為就嗓門來說的確算是符合,不過因為這樣就稱對方八婆還是有些過分,「不過至少她幫你拿回錢包,就別再叫他八婆了吧。」
  浩庭只是簡單應一聲,又低頭繼續看著他的錢包。
  「不過這個錢包已經夠舊了,你不考慮換個新的嗎?」
  「沒這個必要。」浩庭說完後,便走回他的房間。
  夏盼看浩庭,若有所思起來。

*     *     *

  十二月到了。

  一年又快要結束,配合年底的聖誕節及跨年晚會,許多商家已經在為年底的活動做宣傳了。夏盼也帶了顆聖誕樹回來,一聽到夏盼想做點裝飾,傳代馬上上前幫忙。
  夏盼才剛說完還不用急著裝飾時,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。

  不知是有意無意,夏盼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後,慢慢遠離傳代,聲音也變得有點小聲。

  對傳代而言,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夏盼的手機響起來,老實說以前也很少看過他使用手機。雖然有點好奇是誰,但也不好意思深究。
  傳代把注意力轉為裝飾聖誕樹,不過腦中還是想著剛才的事,直到夏盼說完電話走過來。
  「我要出門一下,這邊先交給你,不好意思。不過也不用急著裝飾完,不急。」夏盼交代完後,接著換件衣服準備要出門。
  傳代把玩了一下手上的裝飾品,等到夏盼已經走到門口才開口問,「你要去哪?」
  「中區。」
  傳代感到有些疑惑,雖然他們所待的東區算是國內發展最慢的地方,但基本民生用品還是都買得到,除非有什麼需要比較高級消費的才需要到中區去。實際上,從傳代認識夏盼以來,夏盼也沒有去過中區。
  「是要去買什麼嗎?這裡沒有?」傳代問,但他講出口後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管閒事,連忙補充,「啊,那個,我好奇隨便問問。」

  「買什麼嗎……」夏盼想了一下,「應該是買我們的幸福吧。」

  「啊?」
  「我會帶些比較華麗的燈泡回來的。」無視於傳代的疑惑,夏盼笑了一下就出門了。
  後來夏盼的確帶了中區賣的華麗燈泡回來,不過傳代還是有些在意夏盼說的話。

To be Continued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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